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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183章  (第2/2页)
落在水边,低头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。午后的阳光还很热,它伸出嘴,喝了些水,旋又飞走了,没留下半点声息,唯有一道道波纹,不疾不徐地漾开又消失。    片刻的静默后,老妪又唱起歌来,这回唱的是:“洛阳城东桃李花,飞来飞去落谁家?洛阳女儿惜颜色,坐见落花长叹息……古人无复洛城东,今人还对落花风,年年岁岁花相似,岁岁年年人不同。”    每一首都像是洛阳城的挽歌。我放下一小袋钱,转身离去。    我很快找到了菩提寺。    看守的兵士不多,我又寻了一名突厥兵士说话,编了一个婢女来探望旧主的故事。大概是因为关押在此的都是一些文官,没有作乱的可能,军士们难免松懈,我没费力气就进去了。    菩提寺不算很大,却也有数十间僧房,王维就被关在其中一间里。    “你如何寻到此处来的?你……你好么?”他问。    我反问:“你还好么?”    他低下头,许久才道:“不好。”    他一向从容隽雅,很少这样坦诚地展露疲态。我张了张嘴,到底无法回答,只得寻来一只碗,倒了水递过去:“你少说些话。”    他的声音粗哑,有近似金属的质感,像炉火熄灭之后,打开炉门时碰撞发出的那种声响。不清澈,不干脆,混合着金属的冷硬和尘烬的浑浊,涩而滞。    “服药佯喑”。史书上短短四字,我记得,我知道。    他接了水,却没有喝:“裴十今日来看我了。”    裴迪排行第十,亲近之人唤他裴十。    “他说,宫里有一件惨事。凝碧池上……有一位乐师,我也认得的,他……”    “你少说些话。”我抬手止住他的诉说,再次规劝。    他顺从地沉寂了一会儿,忽而又道:“我不好。因此我才想,只要你和阿弟他们都好……只要……”    他说得含糊,但语气却很平稳,像是已经考虑很久的模样。我抓住他的手臂:“你想做什么?!”    他的手臂瘦了很多,触碰时有一种脆弱得不真实的感觉,好像……薄薄的衣袖对于那手臂来说,都太重、太重了。    就像……活着这件事本身,也太重了。    他身体晃了两下,苦笑道:“不大好说。毕竟,我也很想再见你们一面。”    我反而突然放松下来,扯过一个蒲团坐下:“这些事,我想过的。”    他微微皱眉。    “我想过的。”我又说了一遍,“焦炼师,焦道士……我可以与她一样的。”    不老、不死——只要自己别作死。    王维颔首:“我料到了。”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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